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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2章 血色純白0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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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全部大廈形如一面巨大的堅盾,矗立在海灣東方的自由港,因此也得了“自由港”這個別稱。

與之毗鄰的人工海島上有一片帆狀建築,正是自由港賓館,白旸暫住在此。

上午十點半,白督察大搖大擺地翹班了,從巨盾頂樓的停車場直上懸浮空軌,駕駛他的囚車去第一醫院接小男朋友。

沈夜今早出院,離開靜安的第一件事便是從病人的身份切換回醫生,直接去看了等他治病的李二公子。

小男朋友跟他申請了一上午的出診時間,無奈醫生家屬不放心,處理掉緊急工作馬上追了過去。

白總單槍匹馬,醫院嚴陣以待,自由港和蜂巢一票人物跟著緊張觀望個把鐘頭,終於等出來了看診完畢的沈醫生。

白旸手上拉到人,心才勉強放回去,問沈夜中午想吃什麽。

“還好我拒絕了李斯特先生的午餐邀約,你上次說亞華城有‘後會有期’的旗艦店?”

沈夜穿一件黑色長風衣,長長的黑發垂到衣領上,戴一片炭黑色隔離口罩,露出的雙眼溢著笑影,亮燦燦的。

白旸忍住人前摟抱親親的沖動,帶著他穿過病區走廊:“我不習慣午休,等下吃點東西再帶你四處轉轉,來了這些天凈遭罪了……覺得累嗎?”

沈夜剛要答話,被斜後方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道猛地撞出去。

幸好白旸反應快,伸臂將他撈回懷裏飛速向後退閃了幾步,而撞向他的那個女人就沒這麽幸運了。

女的咚一聲磕在地磚上,沒顧上疼,她蹬滑著要站起身繼續逃,卻被追趕上來的男人一把按回地面上,長發四散,神色驚恐。

“你盼著我死啊!”男人沖她嘶吼,“惡毒……狠心的,忘了我對你多好?啊?你……”

後面又有三個身穿防護服的醫生跑上來,扯胳膊拽腿將男人從女人身上往下撕,隔離面罩裏傳出變了調的嗓音:“先生,您需要接受檢查,請您配合!請放開這位女士——”

“她是我老婆!”男的繼續吼叫,“無倫疾病健康,不離不棄!就是死,我也要跟她死在一塊兒!混蛋!你怕我?你在怕我!你特麽說永遠愛我……”

三人好不容易將男人拖開,一邊一個挾著胳膊,男人雙腳踢踹不止,第三人無從下手,左右跟著準備隨時增援。

“舉報老子!老子得了病你也好不了,早傳染你了!哈哈哈哈,你等著吧,等死吧!”男人被拖過轉角,聲音仍不甘地嚷回來,恐懼而絕望。

“你受傷了,”沈夜走過去,半蹲在斜坐地上的女人面前,拉住對方小臂檢查她肘部摔破的傷口,“要去外科清洗下,可能需要簡單包紮。”

女人觸電似的奪回手臂,用另一手蓋住肘部,好像那裏是什麽不可示人的存在。

她眼神慌亂,淚水糊了一臉,磨蹭著向遠離沈夜的方向躲了躲:“沒事,別……我丈夫感染了,我可能……”

她註意到沈夜和周圍自動躲避她的路人都戴著口罩,透出仿佛呼吸都是危險的緊張,趕緊將撕扯中只剩一側耷掛在耳畔的口罩重新戴好,又擡手蓋在口罩外面。

“謝謝,剛剛很抱歉,是我向防疫組通報了丈夫的病情,他……很生氣。”女人踉蹌著站起身。

除了沈夜和白旸,她周圍三米半徑內像是真空地帶,人們謹慎繞行。女人不再說話,低頭掩面快步走開了。

不遠處又傳來男人和女人低低的哀求聲:“……我女兒不是那種病,你們是不是搞錯了……她很乖的,從來不碰那些東西,也不跟亂七八糟的人出去玩……只是拔智齒,應該看口腔科,我預約過了……她什麽時候能回家?你們說她有病,等於我們也要失業了……”

白旸攬住腳步放緩的沈夜,拖他快步走向停車場。

“NSAD的傳染已經很嚴重了對嗎?衛生署並沒有每日通報,為什麽?”沈夜疑惑地看向白旸,“所有人都在恐慌!”

直到進入車裏,白旸開啟除菌風霧,才將自己和沈夜的一次性隔離口罩摘下丟進垃圾桶。

誠如所見,聯盟若幹城市的情況都很糟糕,病毒傳染,公眾恐慌。

一旦有人的傷口出現異常,甚至精神力減弱,便被懷疑是僵屍病毒感染者,會立即遭到舉報,而為數不少的舉報者正是他們平日最親密的家人。

人們對無解的未知疾病,表現出前所未有的恐懼,仿佛死神正潛伏在身邊,可能穿著自己最親近熟悉的皮囊伺機索命。

家人之間、朋友之間、同事之間……迅速築起一道道壁壘,取代了經年壘築的信任之墻。

有人親手將至親送入隔離病區,有人因為家人感染而被公司辭退,有人感覺深陷魔窟草木皆兵……

“恐懼,是比病毒更容易傳染的東西。”白旸捧過小男朋友的臉,吧唧親了一口。

沈夜嚇一跳,他可剛剛密接過李斯特,又密接過密接者,趕忙屏住呼吸,抽了張消毒濕巾擦臉擦手。

他也怕了,怕自己感染,更怕導致白旸被感染。

擦過自己,沈夜又抽濕巾去擦白旸,擦他嘴唇,惹得白旸再湊近了親他。

也是今天離開靜安來到外面,沈夜才發現幾乎大街上的所有人都戴上了一次性隔離口罩,還有更謹慎些的幹脆置備了隔離面罩和醫用防護頭罩。

“靜安不接收感染者。”沈夜低聲說,“亞華城只有軍方醫院接收NSAD病患和疑似病患。”

“做賊心虛、居心叵測。”白旸啟動智能車飛馳上路。

正因為蜂巢壟斷了病患樣本,導致外界很難對NSAD病毒進行系統且深入的研究,相關的報告和結論均是軍方審定後才發布。

他們麾下聚集了專業和非專業的一批喉舌,致力於否認麥胺他命和NSAD之間存在關聯。

這與吳崧研究的結論截然相反。

“李斯特吸食過天使眼淚,”沈夜迎著白旸驚疑的目光,肯定地點了下頭,“他自己說的,這幾年工作壓力大,總是殫精竭慮,靠那個提著精神。”

麥胺他命不像傳統毒/品具有明顯的致幻性和成癮性,但吸食後會讓人神清氣爽、精力百倍,路上遇到只流浪貓都會感覺像HelloKitty一樣可愛。

神經遞質的傳導方式從走路跑步變成芭蕾華爾茲,心情極大愉悅的同時,大腦處理信息的效率有所提高,學習進步、工作順利,這也是很大一部分學生黨和上班狗沈迷天使眼淚的原因。

但有一點仍沒有跳出傳統毒/品範疇,那就是維持這種buff越來越難,神經系統對刺激的反應漸漸遲鈍,只能通過縮短吸食間隔或增大吸食量來代償。

白旸想了一會兒:“他是李重時的親心腹,倒不奇怪。那種東西說不定是他親哥哥搗鼓給他的,是不是瓦訶裏家的手段也未可知,據說總長閣下沒有前些年那麽聽話了。”

“如果李斯特不像他父親那樣甘心任人擺布,如果他反感蜂巢……”

沈夜隱約覺得摸到了銅墻鐵壁上的一道裂隙,但他對玩弄權術可沒有信心,話說一半卡住了。

“利用那個離間他和瓦訶裏家,讓李斯特站在我們這邊嗎?”白旸看穿了他的小心思,眼神帶著警告,“拉攏他的代價,是你用盡辦法醫治他,包括用你的精神力,是想說這個吧?”

沈夜被戳漏一樣癟掉了:“我只會這個,白旸,我想幫吳崧,更想幫你。”

“我不知道你的‘同夥’跟你說過什麽,怎麽評判聯盟高層的格局,又期望你做出什麽改變?”白旸沖沈夜閃了兩下他螢綠的眼瞳,“但我是你的白斯特,我的核心程序是保護你的安全,小主人。”

沈夜瞬間被這個稱呼電麻了,好像脊椎裏放了個竄天猴,炸出滿腦子煙花:“白……”

他情不自禁,必須馬上吻到對方,他這樣做了。

白旸捧著一張小臉,捏了捏:“又不怕傳染了?”

“如果我感染了,你會把我送去隔離病區嗎?”

沈夜貪戀地看著白旸的眼睛,隨即意識到自己剛剛問了個“我和你媽同時掉進河裏”的變型蠢題,羞到閉眼,飛快糾錯:“你不用回答,不用……”

“不會,”白旸說,“我不會把你送走,因為我不會感染,而你又會治病。”

“如果把神經系統比喻成性格,”沈夜開始科普,“普通人的神經系統外向且活躍,它們能夠借助觸角操控授權智能設備,同時也容易受到影響;障礙者的神經系統內向且木訥,它們很宅,無意於影響他人,在受影響時的反應也相對遲鈍。”

好學生白旸點頭:“我在你書櫃裏讀過一本梅瑟薇教授的論文,她說精神力是神經系統的生物波,普通人、障礙者和特異者的生物波頻率各不相同。能夠被琉晶石芯片傳遞的生物波頻段屬於普通人,占絕大多數,而不能被傳遞的,有一部分頻段能夠直接幹涉同類的神經系統,就是特異者。”

“星元之初入侵的外星生物,人類從未捕獲過它們的語言交流,推測它們即是依靠生物波實現信息溝通,也正是因為那場入侵,人類才進化出了精神力。”

“它們的目標並不是厄爾斯,而是宏衛二對麽?”沈夜對那場星戰也了解匪淺,“當年飛星沒有等待支援A組,拼盡最後一艘戰艦也要守住宏星環,是為了不讓它們占領宏衛二取得琉晶石礦。一旦它們得到琉晶石,就會迅速恢覆戰力和持續發育,到時不止支援A,所有陸續增援宏星環的人類都可能是全軍覆沒的結局。”

“飛星做了最正確的決定!白旸,你們所有人都很偉大。”

並不是所有人,白旸想,當時並非所有人都讚同死戰的決定。

在炫目的榮耀背後,也有不為人知的齷齪和卑劣,於是光芒萬丈同時也無法直視,就像太陽。

智能車沿空軌轉過四方端正的聯盟科學院大樓,腳下是一片低矮的舊式家屬區,老舊的建築外立面被統一漆成赭紅色。

沈夜扒著車窗看出去,喃喃道:“我們,可以在這兒附近吃飯嗎?好像有家漢堡店——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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